一個讓人想再次啟行的漁光島
攝影‧文∕黃書萍
還記得2017年誤打誤撞走進漁光島藝術節,腦海還依稀記憶當時觀看作品時的樣貌,月牙灣上一衡排的木平台上人群三三兩兩或坐或站曬著太陽,享受海風。
時隔幾年,跟著網路媒體也常關注漁光島及漁光島藝術節的相關資訊,2021今年再次造訪漁光島沒有第一次的陌生感,反倒有點期待在過去記憶的場域位置,新作品會如何與藝術節呼應。
在藝術節觀察,作品x主題與人的關係
走訪漁光島藝術節因為已經定義了此期間為「藝術節」很像不找藝術作品反倒有點背道而馳,但是否一定要看作品或僅是在海邊、在樹林與作品不期而遇,我想隨著第一次或第二次來漁光島會有著不同心境。
藝術節的辦理當主題設定後,藝術創作者是否追隨著主題核心作創作,這不可而知。但有趣的事情是如果我們「不知道」主題先看作品,與「知道」主題後是去把作品放在主題框框之中去感受作品的關聯嗎?
這次的作品遍及在月牙灣、樹林間、與漁光大橋上,可搭乘市區接駁車上島,或在安平往漁光島步行上島,如果有曾走訪瀨戶內海藝術節,走動在漁光島就雷同於一座女木島,僅需要雙腳走動就可以走完島的一圈。只不過每個作品的所在位置,需要自己親身走走整座島,有時會巧遇、有時差身而過,直至某一天也許在網路、在朋友的照片中發現,自己錯過的某個風景。
在這次的作品中,樹林中的其一作品「脫殼激動」是以樹林與柏油路邊界為起點,由創作者設計的木棧路線經過樹林延伸至海灘,當置身在樹林走動時也許色彩的錯置讓人不驚覺看到作品,反倒是走在柏油路面看到民眾排隊的樣子,才知曉這個作品有人流管制與現場志工說明(這是其他件作品沒有的)。當走動在木板斜坡時,隨著坡度與樹林會高度會往上升,眼前的風景也會漸漸往高處爬升,原本在地面往上仰頭看到的樹木,此時那高度就在你隨手可觸及之處,經過小小的蜿蜒創作者設計了一個圓形半透明洞穴,人可以爬進去也可以探出來,最後再走一小段到了沙灘也就是他的盡頭,再順著樓梯爬下去。
順著這條路徑,想起志工介紹作品提到,創作者設計這條路徑就好比動物脫殼的過程最後他會進入沙灘,他也就完成銳變了。而在木棧的路徑旁會看到白色透明物好比牠的外殼。邊走的過程有些人會擔心高度,有些人會欣喜新的體驗多停留一會。而搭上這個作品介紹,或許也有點心理神會,那些在路徑上發出的走動聲音,路程中有些人會停下腳步欣賞環境、有些人快步的想離開這裡,這或許都是每個人在生活過程中不斷蛻變的過程。
圖/脫殼激動作品
圖/漁光島作品
想當然不論是藝術節或是策展的辦理,都有著讓人親近場域的動機,漁光島也曾封閉多年,對當地台南人來說,那好比是個不存在或是台南郊外一般的存在,但也隨著藝術節期間跟在地台南人聊天才得知,有許多台南人也是第一次上島。到訪的這天遇到藝術節特別辦理的周末市集,市集在樹林間多數是台南當地品牌,現場的環境布置以大地色、木頭色、與白色系為主,許多人席地而坐或就地野餐,停留在此的時間也拉長了,感受漁光島的自然氣息也多了一點。
圖/漁光島市集
漁光島藝術節|表演節目「海洋之聲_島嶼的氣息」
這次來到漁光島藝術節觀看表演節目,是第一次參與以「藝術裝置作品」為主體的藝術節所規劃的舞蹈肢體表演節目,會這樣特別提出是個人過往經驗,藝術節在規畫時較少看到以此為內容的安排。
走入表演場的腳步從人車空間的柏油路面,踏入防風林再走入沙灘,腳下所踩的重量都是不一樣的,柏油路面走起來就是走路,眼前的風景會說紅線禁止停車、人要走在行人道黃線內比較安全。但當腳步踏入防風林,隨著各式樹種飄下的樹葉、樹枝、果實,踏在土地上多了聲響也多了重量的改變,沒有禁止的路徑只由自己判斷該往何處走;接著當你往嚮往已久的沙灘走去,原以為會愜意的走在沙灘上,但沙灘回應你的會是沉甸甸的重量,讓你自然的慢了下來,想快也快不起來。
而這個慢也就讓人順勢沉坐在漁光島月牙灣的天然表演場域,大海在前沙灘之下。
看著舞者演出開始前將身體半臥、半躺、半跪陷入沙地之中,隨著現場音樂、與說書人的聲音,說著眼前這片大海與台灣這座島嶼的起伏,人常常在島嶼中沒有看見的是已經存在的,追跑著不知道是恐懼或是害怕,但隨著海洋人們離去又歸來,這一次次的反覆讓身體一次次遇見自己的土地。
演出過後幾日想起,當日在開演前與這次表演單位we art表演藝術平台董桂汝說上幾句話,聊著這次的演出團隊樣貌,包含角色不同、身分本質不同、居住狀態的不同,都是這次創作上的底蘊與挑戰,角色有著舞者、音樂演奏者、演唱者、劇場工作者。身分本質有原住民、平地人、彰化人、台東人、台南人。居住認同是這幾年移居議題、返鄉議題常遇到的,好比製作統籌的桂汝雖然長期居住台南在三年前選擇搬往台東都蘭,因此這次作品的創作地台東都蘭,聊著作品我問起這個編制怎麼構思的,桂汝簡單的說「這就是這片土地上的人」,許多問題總結在這樣剪短的句子,我雖然住都蘭但我也不是原生的台東人,但我就住在那了,感受都蘭、生活在都蘭。坐在沙灘看著眼前的演出「海洋之聲_島嶼的氣息」,就好比作品回應漁光島藝術節的主題「安棲之嶼」在不確定的時代人們要尋找的不僅是外在條件的安棲,更是內在的安棲,許多人選擇在2020年回到台灣、搬遷台灣,但幾年前我們都有朋友或家人選擇離開台灣,但這座島嶼是經歷多少年才在這片海洋上聳立著,他養活著我們也照料著我們。
隨著歌者的吟唱聲、鼓聲、琴聲,這片月牙灣有了不同的聲音,舞者在沙灘上的舞蹈,從沙地而起也在沙地落下,這過程中也許暫停、也許逃跑、也許用力的與這片土地發生連結,眼前所見的不僅是場演出作品,更是海洋與席地在此的我們,感受這座安棲之嶼。
演出後在細想藝術裝置作品與表演作品或許在創作上沒有任何連結,但同在這片月牙灣上,慢下來是他們共同的語彙,人們踩著沙不論是為了藝術作品而來,又或是為表演而來,終究有那麼幾個時刻感受的是漁光島的陽光與氣息。
漁光島上的在地住民慢漫小畫室
在漁光島藝術節期間,通常一跨越大橋一入島後大家就直奔沙灘。但轉個彎有道風景一直都在。
在漁光島這座島上目前仍有一百多戶在地住民生活著,其中瑞復益智中心在這座島上已生活40餘年,創辦的神父說:每個人的生命是上天所賜,無論其身體、智能和心理狀況為何,必受尊重。
到訪漁光島藝術節的這天,心裡有個小小路程與慢漫小畫室發起人Ina碰面,看著社群只知道他在漁光島開了間小畫室,當走入畫室,他是在瑞復益智中心的戶外空間,他是沒有圍牆的畫室、他是打開瑞復與一般大眾的一間教室。
Ina說著:這裡的鋼架、棚子十幾年前就在這了(每個不同的過往都留下點什麼),但一直沒有好好使用,後方的植物牆原本雜草長到與人一般高,整個空間前後整理了三個月,連里長都看不下去都來幫忙了。
而現在看到的椅子,都是孩子畫的。看著眼前的小畫室內心有一種服氣,更幸好自己有轉個彎來道慢漫小畫室與Ina聊天,當走訪藝術節的人群看作品、拍照之餘,反倒自己自身在漁光島的日常場景中,聽著看著慢漫小畫室的日常,亞斯伯格的孩子是在如何的日光下畫下眼前的椅子畫,畫布是被人定義的,解開畫布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欣賞畫、親近不熟的生活。
聊著聊著,Ina也正著手規劃接下來有不少一般大眾的畫畫課、植物課、市集…等,漁光島的樣子,除了藝術節期間,或許可以在平時享受更在地的漁光島。
註:慢漫小畫室,開放時間仍在努力中,欲前往或參加課程請上官方粉絲頁
再一次啟行來到漁光島,雖然沒有第一次對藝術節的驚喜,但反到因為參與藝術節表演節目、走訪慢漫小畫室,上島的時間拉長了,對島的在地生活感多了一些,看到表演與藝術節新的激盪,小畫室與在地益智中心共同打開一道實體的牆,這都是漁光島漸漸注入的新養分,也許幾年後這裡又將有一片新的風景,用慢一點的速度來看這裏、用慢一點的腳步來駐足這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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